舞剧《孔雀》海报 记者 刘莎莎 她,娉婷袅娜,是舞台上光华灿烂的孔雀公主。她,花容月貌 ,年过50依然延续着人们心中的不老传奇。她,真我本色,挎一只竹篮子参加某世界一线奢侈品牌的公开活动。她,就是舞蹈艺术家杨丽萍。1986年,杨丽萍以一支《雀之灵》名动天下。26年之后,2012年春晚她再次以一支《雀之恋》惊艳世人。 8月23日,由她创作、主演的舞剧《孔雀》将在昆明首演,明年1月《孔雀》将巡演至深圳保利剧院。这将是她舞台生涯的告别之作。杨丽萍说,她希望用“孔雀”这个图腾来为自己的舞台人生画下句点。本周,在经历了十几天的反复沟通、确认之后,本报记者独家专访一贯低调的杨丽萍。 由于《孔雀》首演在即,杨丽萍的时间全然“昼夜不分”。本报记者与杨丽萍之间的这场对话开始于凌晨1点30分。因为此时杨丽萍刚刚收工。在接近1小时的采访时间里,谈舞蹈、谈艺术、谈人生、谈个性,杨丽萍越聊越兴奋,越夜越真实。对于即将离开的舞台她表现出无限眷恋。她说:“你们在舞台上很快就看不见我了。舞蹈给予我太多,有来世,我还跳!” ★★★用《孔雀》给生命画圆: 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记者:请问《孔雀》目前进度如何?您为何选择《孔雀》作为舞台生涯的谢幕之作? 杨丽萍:8月6日刚进剧院。现在正在合成阶段。这部作品,我积累了很久。 我是以孔雀舞出名的,最后也想以孔雀结束。从哪里开始,就在哪里结束,完成生命的一个圆。《孔雀》还有很多人出谋划策、参与其中。因此,它也不仅仅是我个人的作品。我这两天通过合成、彩排,试着以一个旁观者的立场来看它,感觉很奇妙。叶锦添也说,《孔雀》很特别,他说在内地没看过这种舞。《孔雀》好不好最后得观众说了算,但我觉得能做到特别就已经很不容易了。 记者:听说您特别喜欢已故的当代舞蹈大师皮娜·鲍什,您看过她的舞蹈吗?您觉得您的舞蹈和皮娜的舞蹈之间有何区别、联系? 杨丽萍:皮娜的舞蹈是创造性的。她不是表演者。其实她的舞蹈跟我们这种舞很像,都是从生活出发。只是说生活的地方不一样。她生活的地方是现代化城市。我们生活的地方比较自然,民族地区嘛。他们生活的地方,可能楼房就是他们的树林,汽车是他们的甲壳虫嘛。所以她要表现的是现代都市里人的一些心态。对生命的态度啊,对生活的感悟啊,或者一些考问啊,对现实的反思和思考。 我们容易从内心去思考,因为我们生活的地区没有这些抱怨,没有这些扭曲。我们工作,是太阳出来了去劳动,太阳落了回家。种粮食吃饭,传宗接代,没有太多的苦恼,无非就是穷一点。我们思考的是为什么蝴蝶要破茧?为什么向日葵会对着太阳转?为什么太阳会发光?它照在身上是什么感觉,阳光照在树叶上的反光是什么?这种状态。他们的状态,可能是战争、社会、污染、失业、离弃啊各种。就像,我们关注的是蝴蝶怎么破茧,他们关心的是汽车的噪音。 记者:所以“民族”并不是您舞蹈的标签? 杨丽萍: 不一样。我做过很多作品。有的作品就是充满了个性。比如说像《雀之灵》、《月光》、《雀之恋》是非常洋式的、创造的东西。虽然简单,但是它是创造性的。《云南印象》是一点不变的,就是原汁原味的传统。《孔雀》属于当代舞。 记者:叶锦添说,您在国际上应该更有名气。您未来有没有考虑“走向世界”? 杨丽萍:走不走向世界不是我说了算的。这不是我的事儿,我也不是经管人才。舞蹈这门艺术不是你想要做好就做得好的。我的体会就是,有感而发,从内心出发,做出好的作品。剩下的就要交给其他人,交给观众以及时间。 ★★★培养年轻一代舞者: 培养对舞蹈的爱最重要 记者:在做《云南印象》和《云南的响声》的时候,您曾经从少数民族地区带回很多原生态的演员,比如您的弟子虾嘎,请问您如何培养他们? 杨丽萍:《云南印象》是原汁原味的,他们就是跳自己的舞。之后,我尽量根据每个人的特点,给他们安排不同的角色。比如虾嘎,这次在《孔雀》中他也是演一个适合他的身体律动的角色。说到培养,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实践,就是跳。 从《云南印象》开始,我们有一个团队(《云南印象》1团),天天在昆明的云南艺术剧院演出,另外一个团队(《云南印象》2团), 跟着我到各地、海外巡演。这次参与《孔雀》的就是《云南印象》1团。这团里的成员,最大的跳舞已经跳了10年。在专业的舞蹈学校里也才学6年,大学也才4年,他们跟专业一样。 我们每天下午2点上班,开始训练身体。我培养他们最重要的是从内到外的引发。训练对舞蹈的热爱。如果他们不热爱舞蹈,出来的舞蹈是另外一种形态。 记者:听说您是排练场的“女魔头”,要求完美,也因此吓走过很多合作者? 杨丽萍:应该的。要做好东西,必须要用心做、认真做。我的要求不是太奢侈,我的确是一个完美主义者,但我不会要求别人太过,不会给别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我只是要求他们尽量能达到一种极致的状态,不断地超越自己。 记者:您如何评价台湾舞蹈家林怀民和他的“云门舞集”? 杨丽萍:云门舞集的舞蹈也是创造性的。他们是从现代芭蕾这个体系出发。我也不是专家,不想去界定什么。但是,云门舞集是有品质的,也是很中国的。它的舞蹈又回到太极、武术,关注脚怎么站在土地上,五指怎么分开,寻找身体本身的力量。跟我们的作品其实很像,都是追求一种创造和品质。不是那种草率的、单纯的载歌载舞。就像《云南印象》,它是从生活和生命中提炼出来,特别的有情感。所以,它非常受欢迎。虽然它没什么高度。同样是跺跺地板,但你跺得怎么样,唱得怎么样?唱你要唱出品质,打你要打出品质。不然就是山寨版。 ★★★没有驻颜不老的秘籍: 谁都逃不过自然法则 记者:听说,以前您并不像现在这样钟爱民族服装,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民族服饰的呢? 杨丽萍:以前不是不想穿,而是不让穿。以剪头发为例,傣族人的习俗是不能剪头发,但还不是照样剪。我一直都很喜欢民族服装,但那时没条件。上世纪60、70年代,那时我一共才3件衣服,3条裤子,一条裤子可以穿三四天。没什么衣服。 记者:据我观察,您的衣服基本没有重样的,而现在纯手工的民族服装数量并不多,您是在哪里购买的呢?还是有专人定制、设计、缝纫? 杨丽萍:我妹妹有一个服装店,我常常跟她一起设计。我也到处搭配到处淘。现在我衣服太多了。有的衣服可能还没有穿到,配饰也多,找起来也麻烦。经常要穿时,根本都找不到。尽管找不到,但随手拿哪一件也都挺好。 哪怕它古老。你可以穿出那种特殊的感觉来。这种机会也没多少年了,再过几年,我也就消失在你们眼前了。 记者:很多读者都想知道您的驻颜秘籍,能分享一下吗? 杨丽萍:没有秘籍。千万别再问我这个问题。你们爱怎么保养是你们的事。谁都会生老病死。我从懂事就知道,人每天都在衰老,每天都在走向死亡。没有人逃得过自然法则。所以,不用跟我讲这些大话,谁保养得好之类。认清当下最重要。 ★★★会跳舞蹈的人有福气: 不曾为跳舞牺牲其他 记者:您在离开舞台之后有什么计划?是转战幕后,做编舞吗? 杨丽萍:是啊。现在已经有好几个节目在等着我去创作。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。 记者:舞蹈是一门艰辛的艺术。您也为它付出过很多,有得到也有牺牲?回忆从艺之路,您是否有遗憾? 杨丽萍:没有。跳舞的人才是有福气的。我要感激。跳舞给予我那么多东西,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。舞蹈会给我精神带来安抚,给我的情感带来寄托,给我的生活带来财富,什么都有,只是说外人没有看见,外人光看见财富,没有看见情感。所以,我从来不觉得有牺牲。我哪有牺牲? 记者:您一直很低调,您觉得自己的性格里有“遗世独立”的成分吗? 杨丽萍:其实我不喜欢做公众人物的感觉。我最拒绝的就是走红地毯。有人找我走红地毯,我一般都拒绝。除非我是得了金奖,我不去,人家那个奖挂空。我也很讨厌当评委、到处演讲、参加社会活动。遇到这事儿,我都是尽量躲。因为我很怕人群,我内心一直觉得,人这种动物其实还是挺可怕的。他们不是故意伤害你,但是你真的要小心。所以,我都尽可能的低调。 我们云南有个艺术家叫罗旭,他跟我开玩笑,说我上台怕人少,下台怕人多。上舞台,观众再多我也不怕。就像迈克尔·杰克逊一样。上舞台,下面成千上万的人他也不怕,魅力四射,国王一样。他一下台,就像小老鼠,特别害羞、特别怕人。威风劲一点都没有了。说话也是小声小气,东躲西藏,眼睛晃来晃去,戴着墨镜,吐字也不清楚。但是一上台,全身都是戏。我跟他很像。包括皮娜·鲍什。她也很怕人的,她看见人讲话都讲不清楚,特别羞涩。所以,我很少接受专访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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